「無視」

「無視」攝影︰李佩禎「無視」

二〇二〇年,與其問自己看過甚麼戲,不如問為甚麼要看戲?在肺炎肆虐的日子裡,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每日確診數字、隔離政策、口罩和消毒酒精的供應量嗎?抱歉,二〇二〇年的劇場,在我的生活中無可避免被忽略,我想到的第一個關鍵詞就是「無視」。

在疫情籠罩下,劇場活動備受限制,今年我們能夠觀看的作品寥寥可數。表演場地在二〇二〇年關閉了一段漫長的時間,劇場陷入停擺狀態,直至下半年才恢復開放。二〇一九年,誰會想到二〇二〇年會變成這樣?過往一年的劇目固然與最當下的議題無太大關連,但觀看的形式透露了此時此刻的混沌與疏離的狀態,同時展現了創作人另闢蹊徑的靈活性。如限制進場觀眾人數,在座位之間劃出社交距離;網上直播讀劇演出,讓觀眾足不出戶都可欣賞;舉辦自煮藝術節,以打游擊的方式在非官方的表演場地創作多個作品;也有劇目以放映形式呈現,構成另一種影像與劇場交錯的媒介等等。

此外,劇場相關的活動也於下半年相繼活躍起來,防疫指引也慢慢成為常態。原以為與劇場文化學會合作的劇場文件展《No Where To…》會被腰斬,結果還是在六月份順利進行。當時展覽以「消失」為題——因疫情而誕生的題目——帶觀眾尋找過去消失/被消失的演出及劇場活動。我想提出的疑問是,消失是否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消失了不代表不存在。進一步的提問是,消失了,我們還會在意嗎?我們是種擅長適應新環境的動物,如每日使用口罩遮臉、出入公共場所探熱、與人保持社交距離和隨時以健康碼記錄行蹤。經過這一年,我發現人們確實有的強大生存本能,但我怕的是,我們強大到把所有不正常習視為正常,拼命無恙。

「無視」不只是不看、忽略或漠視,在我看來亦可解讀成蒙蔽。細心想想,過去一年社會一直充斥著「觀看」的角力,尤其社會動盪的期間,人們在家隔離和不能上街的日子裡,遙控器便是最後的權力,選擇看哪些新聞、罷看哪些廣告、退出哪個群組、開哪一個新社交媒體。然而,這些角力讓我曾經以為我們有選擇,而實際上是,選擇愈來愈少。二〇二〇年,為甚麼還要看戲?大概是,希望不要忘記這些發生在疫情下的演出,不要無視種種改變,不要無視種種消失,不要習以為常。

「無視」不只是不看、忽略或漠視,在我看來亦可解讀成蒙蔽。細心想想,過去一年社會一直充斥著「觀看」的角力,尤其社會動盪的期間,人們在家隔離和不能上街的日子裡,遙控器便是最後的權力。 攝影:李佩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