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與「節」感思

有傳一顆柿樹在二戰原子彈爆發後依然屹立不倒,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有日本藝術家邀請當地小孩參與柿計劃,宣揚和平意味。圖片提供:陸竹有傳一顆柿樹在二戰原子彈爆發後依然屹立不倒,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有日本藝術家邀請當地小孩參與柿計劃,宣揚和平意味。

過去講起「城市」與「節慶」,或者比較接近宗教活動上的聚集以及傳統習俗和節日裡的慶祝活動,來到這個年代,關於城市辦節慶活動主流的討論,似乎更偏向是在經濟、城市品牌行銷、地方創新上的意義,以致近年世界各地也出現不少被打造而成的節慶活動,作為一種城市推廣及相應帶動經濟的手法。

藉著「節慶」在國際上打響名堂的例子也不少,除了「愛丁堡國際藝術節」、「亞維儂藝術節」這些節慶品牌先驅外,比如是數年前我有機會到訪在日本舉行的「瀨戶內海國際藝術祭」,以及「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等,憑策展理念一炮而紅的除了策展人外,這些本在外國人耳中比較冷門地區也從此變成具有特殊文藝氣質的名詞,成了日本海內外不同年紀的旅客潮聖的地方。這些由總監北川富朗先生策劃的藝術節,大部份作品為國際知名藝術家經過田野調查和與當地人一起生活過後創作的地景藝術,也有由當地居民發起的創作和習俗文化演出,即使過了藝術節後多數展品也會被長時期保留在原地,為本來人煙稀疏、人口老年化嚴重、經濟滯緩,一片被人們遺忘的農區和海島注入了新的活力。每屆藝術節期間湧進大批旅客到訪,除了拯救了人口和經濟困局,也令日本多個不同城市中類同由北川富朗策展的項目得到了世界性的認可。

無可質疑大小城市和地方舉辦節慶必然具有它一定的作用,不少地方更以「節慶之都」的招牌來包裝及打造城市定位和品牌。澳門作為以旅遊為主打產業的地區,當然各類型的節慶活動也是遍地開花,官方的藝文類活動如「澳門藝術節」、「澳門城市藝穗節」、「藝文薈澳」、「hush!夏日音樂節」、「澳門國際音樂節」⋯⋯以至各式各樣民間團體舉辦的活動,每個月都有數之不盡的盛事上演著,以文化資本為市民和旅客帶來更豐富多樣的生活消遣和觀光體驗選擇。而值得反思的是,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之後,有哪一個節慶會比較讓普遍澳門居民有自豪感,並會感覺這個節跟自己也有關係,很想以作為東道主的第一身推介給其他人呢?

就觀察世界上各類較為成功與不成功的節慶,的而且確節慶與當地市民的情感聯繫和人們的文化認同感,似乎成為了活動長遠而然的成功之道,這已非單單在節慶期間反映在KPI、觀眾人數、經濟收益帶動上的短期追求,而是作為城市品牌營造上最深層的能量。

這個出發點不單是作為民居的想法,在於城市品牌、節慶、旅遊的角度,當我們以遊客的身份到訪各地的藝術節,其實我們看的不單只是藝術作品本身,而昰整個規劃與城市間的關係,作品與街區風景、作品與居民、當地文化⋯⋯連成一體,在參與節慶之中,很容易就能感受到每個城市的氣息、節慶的氣息,居民與節之間的氣息。具魅力的節慶活動與城市裡的人們往往有著正向交融的效果,策劃之中絕對不會捨棄對社區和居民的文化認同,一點一滴地共同經營著自己城市的盛事,當然這個策劃過程需要策劃方與居民之間建立長時間的溝通從而建立信任、共識和理解。

 

圖片提供:陸竹
瀨戶內海國際藝術祭中,在男木島上專為當地人製作手推車的Onba Factory。
瀨戶內海國際藝術祭中,在男木島上專為當地人製作手推車的Onba Factory。 圖片提供:陸竹

與很多其他城市不同的是,由於澳門缺乏較理想的普羅大眾、商業與藝術同生的環境和需求,大型的節慶似乎必然由政府牽頭。相對現時澳門民間舉辦的活動而言,官方作為主辦方的好處或是可投入的資源,其位置的領導力能為活動引入更具名氣和成本較高的作品,然而在定位、策劃的操作規則,以及背負著各樣的考量的前題下,令節慶的出品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而由於澳門人口、場地種種條件的限制之下,無論主辦方是官或私,基本上單靠辦一場理想中模樣的藝術節,同時又可達到收支平衡是不可能的任務,民間舉辦的活動往往在資源上需要依賴政府或其他商業支持,因此即管有心也較難以得到長遠規劃和發展。

先前提到的「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策展人北川富朗先生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經過三年奔波到訪了二百多個村莊,開辦了二千多場專場說明會,逐一耐心說明,才有了2000年的第一屆「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節」,作為旅客也相當能感受到在地全民投入其中,鄰里一起來幫忙當嚮導和維護戶外展品、參與到藝術節的大小崗位當中。可見策劃團隊的熱誠、耐性、對相應範疇的知識和判斷力、領導和親和力,以及官民合作成為其成功的基本要素。而其中,假若缺少了策展團隊的熱情和真誠,即管有著金錢和資源的支持,加上政府的力推,也難以達成吧。

而在另一方面,當然做任何事也非完全能得到正面評價,在城市舉辦節慶的通病或是活動期間人潮太多,影響到當地人的日常生活這也同時成為了另外一個議題,也是舉辦節慶活動大家常遇到的一個苦惱點。情況類似是澳門舉辦大賽車要封路數天為市民帶來了不便,但相信大部份澳門人還是會希望保留這項具澳門特色的盛事一樣,所以達致社會共識也相當重要。

最後,作為策劃人而言,我認為節慶的意義除了在建立城市品牌和追求經濟效益之外,它更是一種文化傳遞和發表精神主張的過程。節的策展含意不是止步於處理工作上的流程,與單單辦一場活動不同,一個節慶既然由一連串的不同單元組成,它更似是似是一篇論文,一個主張,而作為可互動、有趣的平台、與人連結的方式發生,而於其中,每一個節目都反映著該節的精神和思想。